【艾電影】《瀑布》-現代家庭避而不談的關係式微

一瀉千里的瀑布，洩出早已載浮載沉於汪洋大海的現代人類，伴隨疫情蔓延的無情迅速、網路世界的社交冷漠，取而代之是家庭關係的日漸式微。《瀑布》是鍾孟宏導演繼《陽光普照》後，再次定錨於家庭與社會寫實的全新之作，改以女性角色作為主軸，熟稔的自然光遍地於城市、家庭角落隨之變換，瀰漫在冷漠而陌生的家庭，是詭譎多變的氛圍與鮮為人知的人物性格，眼前最親近的家人，早在不知不覺中，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傳統價值觀中的女性，承接家庭一切照顧的職責，堅毅而任勞任怨，「奉獻家庭」彷彿成為「失去自我」的理所當然，無論主動、亦或被動的社會標籤貼在家庭女性上，卻也是逐步失去情緒洩洪的開端。《瀑布》描述現代失婚女性在職場、家庭與自我之間的三方失衡，伴隨藍色帆布迎面而來的，是無所遁形的壓抑、苦悶與憤怒，因而絕望，卻又反覆抑鬱，惡性循環下宛如瀑布般突如其來而產生的幻覺，是思覺失調的開端。

或許是來自成長相關經驗，又或者是來自對《陽光普照》的喜愛，《瀑布》談及潛藏於現代家庭避而不談的矛盾情愫，然而感到可惜的卻遠遠甚於期待。打著女性視角為題的主線，從兩位女主角脫口說出的台詞，卻依然給人一種疏離感，撇除性別角色上的不對等換位，顯然非黑色幽默可以全面解釋，而是來自關係轉折與過程缺失的感慨，無論是女兒在母親生病前後的判若兩人，抑或三人面對情感觸礁而無解的難題，導演選擇以蘊藏希望的方式呈現結果，然而對於關係變質的心境轉折，卻在劇情裡不見蹤影，備感可惜。

縱雖如此，瀑布的意象，流轉在藍色帆布的籠罩、口罩背後的真實情緒、無常難料的洪水到來，也許無法解開家庭裡真實存在的問題，但卻能揭開每個家庭成員對「家」所希冀的情感依存，當感性遇上理性，總有背道而馳而難以解題的脆弱時刻，我們總期待陽光能灑進彼此心中的那刻溫存到來，而這一次，由彼此作為彼此生命中的水，也許水能載舟、亦能覆舟，卻也唯有如水般的恣意，才能共築家庭真實而獨特的形狀。